“许多年前,我浪迹天涯;许多年后,我固守港湾。”
很多人都曾说过类似的话,所以它显得模糊,尽管在每个人心中,这代表着不同的历程,但作为一个时间上的概念,这个过程微不足道,如沧海一粟,从遥远的地方万里跋涉,最终归入大海,悄然无息。就像那位手持长生剑,脚跨白龙马的浪子一样,在传奇的开始,故事的结尾,悄然无息地绝迹于武林的序曲中。
能记得高立如秋风中落叶无可奈何飘落的生命,能记得段玉初入江湖事事小心却句句不虚的诚实,能记得萧少英未雨绸缪煞费苦心终付之一炬的仇恨,能记得杨铮离别是为了相聚的钩之灵魂,能记得丁喜讨人喜欢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,能记得小马疾恶如仇随时随地都会跳起来动手的愤怒,可白玉京呢?他的轮廓、他的事迹都与浪子相关,却又只与浪子相关,如那句话一样,终湮没于古龙笔下众浪子相中而未见异彩。
如此便也算了,偏又有那首豪气干云且又清丽脱俗的诗为记,“天上白玉京,五楼十二城,仙人抚我顶,结发授长生”(唐·李白),白玉京、长生剑,这么一来,纵然忘却了错综复杂的故事情节,纵然忘却了模糊不清的人物脸谱,纵然忘却了亦真亦假的众生谜云,又怎会忘得了这部位列七种武器之首的《长生剑》?更何况还有那焕发万物生气的微微一笑呢。
《七种武器》系列是古龙的经典小说之一,读古龙的小说绝对不能错过了这部小说,有人甚至还说《七种武器》是一部人生宝典,此话虽有点夸大,但如果真的用心阅读了这部小说,的确是可以从中学到不少东西。《长生剑》是《七种武器》的第一种武器,写的其实不是长生剑,而是人类微笑的力量。没有人可以衡量出微笑的力量,微笑有时候甚至可以化解一切,古龙用武侠的方式来表达他对人生的一些看法,确是别具匠心,而后来一味模仿古龙的武侠作家,却没能领悟到古龙小说的神韵是人性,而只是把写作风格学了个十足,这种没有了深刻意蕴的犬是成不了虎的。只可惜这种“画虎不成反类犬”的行为却让不少读者误以为古龙小说的风格很容易模仿,却哪里能够识得庐山真面目。
也许只是因为《长生剑》一书像一个浑然的整体,彻底地体现微笑的魅力,主角白玉京的形象才不见光彩。那不过是芸芸众浪子中的一个罢了,可又痛不见血,悲不见泪,浪子的气息如微笑一般淡然。这样的浪子到不了天上,也去不了苦海,只能在马上。鲜衣怒马,是有几分少侠的神采,可这时候的古龙早就没了游侠的那份洒脱,他的骨子里早已渗入了无根漂泊血泪悲伤的浪子情怀。所以白玉京胯下的只能是旧马鞍,脚上只能是旧靴子,手中剑鞘也都要有岁月的痕迹,这装着名满天下的长生剑的鞘只见沧桑,而衣服却必须是新的,而且崭新,在那句有趣的解释“旧马鞍坐着舒服,旧靴子穿着舒服,旧剑鞘绝不会损伤他的剑锋,新衣服也总是令他觉得精神抖擞,活力充沛”中我们又能读出什么呢?
在浪子情怀里,感情是无法摆脱的附骨之蛆,白玉京纵横天下,名震江湖,可是他却并不幸运,一直以来他都孤独一人,书中他那个唯一的老朋友方龙香到了最后也还是出卖了他,依红偎翠,名剑风流,相识遍天下,可相知有几人?所以他只有一直走,一直漂泊,一直流浪,除此之外,他也还在想“衣不如新,人不如旧”,也许只有这样,浪子才能看到唯一的希望,曾经伤过他的人和事在时间面前慢慢被淡忘,可伤口却无法真正愈合,除非有一天,他找到了真正的爱。
浪子一直流浪,四处漂泊,寻找的是什么呢?漂泊了那么久,能不觉得累吗?能不想停下来歇歇吗?可江湖的风雨,什么才能成为真正的港湾呢?也许只有爱,只有一份真正的爱。就像白玉京和袁紫霞之间的相遇,注定他们一辈子相守,荒诞而又令人追慕,只是一见即可定终身,这样的荒唐,在浪子的生涯里又究竟有几分真实呢?我曾经投出了怀疑的目光,可另一些名字不容我置疑,孟星魂、小蝶,傅红雪、周婷,中原一点红、曲无容……在浪子的生涯里,这就与脚下的大地一样真实。而在这里,我尽管疑问却又不想说。只能说白玉京是幸运的,管她袁紫霞是不是青龙会的,的确,她现在在他身旁,而且永远也会在他身旁,这就够了。
但也许这不是古龙想致力表达的,“所以我说的第一种武器,并不是剑,而是笑,只有笑才能真的征服人心。所以当你懂得这道理,就应该收起你的剑来多笑一笑!”这也许才是古龙的心言。袁紫霞周旋于众高手中而能自保,那一笑的魅力跃然于纸外。
也许,是的,朋友,当你读到这里,不如放下那现实生活带给我们的烦躁、不安,笑一笑,相信你的感觉会完全不同的。
附:白玉京简介——《长生剑》
白玉京,男,长生剑主人。平生浪荡江湖,以四海为家,虽历几多风雨,却不见血泪。初,卷入青龙会孔雀翎图一案中,与袁紫霞结识,在这场武林争夺中,真真假假,虚虚实实,终归于平静,相依绝迹于阴谋诡计之外,其中微笑淡然魅力尽显无疑,以至于后人只记长生剑,不忆白玉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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