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俊来先生作品复盘连载510父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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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作者:范俊来

编者按:《守望故乡》原创乡土文学平台从即日起连续推出范俊来先生的作品《复盘》。这是一部自传,通过讲述过往的童趣、奇事、身边人的人生轨迹,展示了作者真实的内心世界,记录了本人一生的心路历程,表达了一个普通人对社会和人生的一些认知。还通过描述已经消失的民间技能,再现了当时的历史场面。

5.我的原生家庭

5.10父亲与朋友

父亲是个文盲,不会识文断字,可他偏偏喜欢交一些有文化的人做朋友。祁建礼就是其中一个。祁建礼住在乡下的一个自然村,这个村叫什么名字我记不起来了,我曾经骑车去过他们家。在我少年时代,经常看到这个人来我家做客,有一次两人说了一夜的话。

我父亲是个不善言谈的人,平时不愿意和人们扯闲话,所以他周围的朋友很少,像祁建礼这样能与父亲谈得来的人,我是第一次见到。祁建礼虽然有点文化,但人比较懒,家里的日子过的很艰难。他的妻子也不勤快,对安乃近这种药有依赖,一天不吃,浑身难受。祁建礼每次到县城来,都要买一大瓶安乃近。如果不给买药,妻子就和他闹离婚,家中一旦有了钱,先紧买药花。

祁建礼与父亲一样也有支气管炎,两人在一起说话时咳嗽声此起彼伏。祁建礼夫妻没有子女,按说应该能过好日子,但家里有两个药罐子的花销很快就让他的家庭陷入了绝境。后来听父亲讲,他们夫妻对生活失去了信心,同时自杀身亡。

父亲的另一个能谈得来的朋友是王丙武,他不是本地人,是后来从山西阳原县迁移来的。他家离我家不远,就住在我家东头,从我家去他家走路不到五分钟。他家迁来的时候一家四口人,几年后就增加到八口人。因生产队分粮是按人口分,孩子多的人家相对来说占点便宜。王丙武比父亲小四五岁,长得浓眉大眼,身高马大,一表人才。他读过几年书,喜欢听书看戏,这一爱好与父亲相同,因此他俩经常在一起谈古论今。

父亲虽说没读过书,但通过听书看戏知道了很多历史典故,因此两人谈得很投机。父亲之所以想听别人说一些历史典故,是因为他想从这些典故中悟出一些做人的道理,这是他的聪明之处。王丙武口才很好,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,头头是道,父亲从他那里听到了很多以前没听过的历史故事。

王丙武编段子讽刺挖苦人的能力很强,在劳动之余的斗嘴过程中总能占上风。可是,他的聪明只用在了嘴上,家里的日子过得很艰难,起初由于孩子小吃得少,日子勉强过得去,随着家里五个儿子的长大,家里的粮食很快就不够吃了,日子过得捉襟见肘。他是个爱面子的人,家里接不开锅的时候,自己从来不愿意出面借粮,让老婆四处借粮,他说他丢不起那个人。儿子们陆续到了结婚年龄,他家一贫如洗,拿不出钱来为儿子成家。好在他的儿子们都有出息,自力更生成了家。后来,王丙武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自杀身亡。

父亲的后半生,多少受了这两个人的影响,这两人的自杀让他认真考虑过人生,他不只一次地和我说,人活得不能太明白了,活得糊涂一点挺好的。他给我举了生产队里和他年纪相仿的人,虽然日子没有他过得好,但人家整天乐呵呵的,没有愁事,即使到了吃了这顿不知下顿饭从哪里来的地步,还能插诨打趣自娱自乐,心态很乐观。

父亲这辈子崇拜过一个人,他就是张进宝。张进宝比父亲小两岁,他读过几年书,人比较聪明,早期当过大队干部和大队会计。他的算盘打得很好,在县城范围内是高手。他曾被学校邀请讲过生产队会计和算盘课,我也曾听过他讲的算盘课,我从他的身上学到了好多打算盘的技巧,其中乘法中的“破头乘”给我留下的印象比较深,至今我仍会使用算盘算乘法。

张进宝虽然也是农民,但很少下地参加苦力劳动,凭着他有点文化,不当干部后给别人策划红白喜事,以此为生。他家住得离我家不远,我家如果有定夺不了的大事,父亲经常找他商量,母亲的丧事就是他一手策划的,他可能和父亲有约定,父亲的丧事由他来操办。我因为不愿意被人操纵,在办理父亲丧事的时候没让他来操办。事后他来找过我,意思是说为什么不让他来办。

张进宝是个酒徒,几乎天天喝酒,尽管凭着自己有点文化挣了不少钱,但八口之家的日子让他过得穷困潦倒。他的支气管炎比父亲重多了,没等人进门就能听到他的咳嗽声,最后转化成了肺气肿,稍微走几步路就喘不过气来,就是在这种身体状况下,他竟然活了八十多岁,进入了长寿者的行列。

5.11与贫穷抗争的父亲

父亲虽然没念过书,可他是一个有头脑的人。早在文化大革命时期,他就偷偷地倒腾一些小买卖,改革开放后,他第一个在县城公开做买卖,记得有一次,他从北京昌平拉回来一卡车(外加挂车)的蔬菜,在我家门口卸货时,引来一群人的围观。事后听他讲,去的时候,他穿着破衣烂衫,把现金放在破麻袋里,扔在长途汽车的座位下面;装货时,他不会记账,也不看秤,凭良心进货。父亲的理念是,哄人的人在说话和动作上能看出来。

好在那时的农民厚道,没人骗他。我听了他的讲述,有些后怕:进货时如果有人在秤上做点手脚,结账时如果有人做点文章,如果汽车在运输过程中出现交通事故……,这些如果一旦发生了一个,那后果不堪设想。

这批货出手以后,我给父亲仔细算了一下账,没赔也没挣,以此为切入点,我说服他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大的买卖了,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。父亲是个非常自信的人,一般情况下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,这次他听了我的意见,此后再也没做大宗买卖。在此之前,家里做瓜籽生意赚了一些钱,有了这些本钱,扩大了瓜籽生意的规模。后来做瓜籽生意的人太多了,父亲转向了调料生意,这个生意正好能维持一个家庭的开销。

父亲是城关镇繁荣大队第三生产小队的社员,这个组织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人民公社化的产物,父亲临终时告诉我,当时入合作社时,他曾经抵制过,但架不住当时的工作组三天两头做工作,被迫加入了这个组织。他有两个不错的朋友在入社的问题上态度很坚决,决意单干,这一行为在当时是被人歧视的。

土地划归人民公社后,这两个没入社的人成了城市的无业游民,但有一样好处:吃上了商品供应粮。在物质极度缺乏的那个年代,所有的物质凭票供应,可这些票证(布票除外)没有农民的份。听父亲讲,那两个没入社的朋友除了没有正式工作外,其余待遇与市民一样,因此生活过得很滋润,至少他们是自由身,去哪里挣钱,干什么活,无人干涉。父亲还和我讲,论能力,他比那两个人强多了,可日子过得却没人家好,如果当初坚决不入社,我家的日子肯定比他们强。可是,人生之棋走错了一步,不能悔棋呀。

父亲所在的生产队共有二十三户人家,一百多口人。这些人家大部分都是从大井沟迁到县城的。可这么多人吃饭,真正的劳动力没几个,每天出工就十来个人,有时两三个人。出工的人有两种情况,一是队长上门督促时找不到理由拒绝的人,二是两户成份为富农的人及其子女。在这种情况下,队长这个角色非常重要,他不但农活技艺过硬,还得带头出工。

喊人出工是队长必做的工作,社员们居住不集中,队长挨门挨户喊一遍人出工,至少需要花半个多小时的时间。队长难当成了不争的事实,队长换了一茬又一茬,父亲也曾当过几个月的队长,他那套用良心与人打交道的办法根本适应不了当时的环境,再加上他不会迎合领导,很快就知难而退了。

当年的生产队生产效率极其低下,每个工的工分值少的可怜,有时还出现过负数的情况。按说生产队实行单独核算,只要有粮食收成,就不可能出现亏空现象。但实际上,生产粮食的成本很高,每年都要贷款购买春种秋收冬藏的生产资料。按人头分给社员的口粮款,在人口多劳力少的家庭里变成了欠款,这些欠款年年累积变成了呆账。生产队的社会负担越来越重,不脱产的队长、会计、保管、妇女主任、治安主任除了正常劳动工分外还要挣额外的补助工分,此外,还得给大队干部分摊工分,民兵训练挣工分,赤脚医生挣工分,公社摊派挣工分,上级按排的社会活动挣工分,随着这些非农业生产用工的比例逐渐增加,农民身上的负担越来越重。稍微有点头脑的农民,很快就发现其劳动价值的贬值,于是就出现了偷懒、耍滑、出工不出力的普遍现象。“人哄地皮,地皮就哄人的肚皮”这句绕口令就是当时的真实写照。

父亲是出了名的偷懒、耍滑、出工不出力的人物,他把主要精力全部放在了家里,因为他要养家糊口。我在上高中的时候曾经埋怨过父亲的思想落后,父亲轻蔑地对我说:“你懂啥”。有一年秋天,父亲偷挖了生产队地里的土豆,被看田人扭送到大队部公开批评。我在上学的途中不经意间看到了这一幕,当时,我羞愧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,回家后质问父亲为何偷公家的东西,父亲眼里噙着泪没有作答。当母亲告诉我家里快接不开锅了的时候,我的心好像突然被针扎了一下,痛不欲生。

母亲患腰椎结核那年,小妹妹得脑膜炎被药物致聋,这两个灾难同时降临家庭让父亲难以应对,我正在上高中,父亲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业,一个人带着母亲和小医院看病。在医院里,别人家的病人至少有两个家人陪护,而父亲则一个人照顾着两个病人,而且还有一个聋孩子。有的病人家属被父亲的行为感动得流了泪,纷纷帮助父亲挂号、化验、移动病人,有的排队病人家属让父亲插队先看病,连医生也被感动得简化了看病程序。当小妹妹的耳聋被确诊不能医治时,父亲托人把她送回了家,并捎信让我给他送钱去。

我接到信医院时,没有看到父亲,经过打听才知道父亲已经医院做保守治疗。医院医院的距离很远,也不知道没有公交车可以到达,我坐了一段公交车后一路步行走到了目的地。父亲来的时候是搭了一辆顺路驴车来的,当得知我步行走那么远的路的时候,埋怨我为何不搭顺车,因为路上的顺车很多。说是埋怨,事后我知道,那是心疼我。父爱的表达往往言不由衷,明明是温暖的爱,用的却是粗暴的语言,只有做了父亲的人才能体会到父爱之深沉。

母亲去世后,父亲一人孤苦伶仃地过日子。此时,父亲仍然做着调料生意,但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了。他不会操持家,家里过得乱七八糟,于是有了再结婚的想法。我支持父亲的想法,经人介绍,父亲与一个早年丧夫的农村妇女结婚了,继母是父亲祖籍那里的人,比父亲大三岁,有五个已成家另过的子女。她长得慈眉善目,身高比我的母亲高好多,年轻时应该也是一表人才。她在前夫家一直很受宠,日子过得虽然清贫,但没遭过大罪,身体非常结实,这也是父亲看中的主要原因。

继母人很实在,与父亲也投脾气,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像母亲那样变着花样做饭,只能做最简单的饭菜。好在我的小妹妹与父亲住同一个院,需要改善伙食的时候过来帮着做饭。那时小妹妹刚成家不久,对父亲再婚不能理解,对继母的态度不是很好,好在我的大妹妹也住的不算远,经常过来照应着父亲的生活,日子过得相当安稳。

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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